1907年的费城,安娜·贾维斯在教堂分发母亲生前最爱的白色康乃馨。这个朴素举动孕育出全球母亲节的雏形,正如她所说:“母亲是永远在背后默默支撑世界的存在”。而我的母亲是七十年代生人,她的人生刻度恰好与时代的齿轮咬合——前半生浸着“慈母手中线”的墨香,后半生却在柴米油盐里栽出了另一朵花,那是属于她自己的、带着晨光的绽放。
一、水煮面里的月光
母亲最常说的话是“做饭太麻烦”,这与我记忆中总站在灶台前的传统母亲形象相悖。她年轻时能蒸出雪一样白的馒头,能把红烧肉炖得酥烂入味,可如今总在厨房皱着眉拨弄锅铲,像对待一件不得不完成的差事。
“就吃水煮面吧。”她常常这样宣布,话音未落,不锈钢盆里的面条已经扑簌簌掉进沸水里。她从不精心摆盘,盛面的碗沿总沾着几滴油星,青菜是随便掐两段扔进去的,卧蛋时也懒得翻面,蛋白在水面上绽开不规则的云。可我总能在这样的饭食里吃出别样的安心——她不再把“为你好”熬成浓稠的汤,而是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喜好。当她端着碗坐在我对面,边吸溜面条边抱怨“炒菜要洗三个锅”时,我忽然看见岁月褶皱里的光:原来母亲的爱,不必以耗尽自己为燃料。
二、衣柜里的春天
母亲的衣柜是座奇妙的花园。她会在菜市场为一毛钱斤斤计较,却能在服装店的镜子前转上十分钟,反复摩挲一条碎花裙的领口。“这个颜色衬肤色。”她对着镜子喃喃,指尖轻轻抚平布料上的褶皱,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礼物。
她买衣服时有个习惯:先翻吊牌看价格,眉头微蹙,嘴里念叨“太贵了”,却又舍不得放下。有次我偷偷帮她买单,她嗔怪着“乱花钱”,转身却把新毛衣穿得周周正正,连洗碗时都要在围裙外系条丝巾。我终于明白,她省下的每一分钱,不是为了堆成奉献的高塔,而是要在自己的天空,种满不谢的花。
三、沙发上的消消乐
母亲的腰椎不好,却偏不爱听“多休息”的劝。但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式:每天下午三点,准时窝进沙发玩消消乐。阳光穿过纱窗,在她脸上织出金色的网,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,嘴角随着“砰砰”的消除声轻轻上扬,偶尔发出孩童般的惊呼。
“楼下张姨喊我打牌去了。”她突然放下手机,趿拉着拖鞋往外走,背影比年轻时轻快许多。我透过窗户看她穿过绿化带,牌友们的笑声像一串铃铛,叮叮当当地漫过夕阳。她不再强撑着擦地板到深夜,不再把病痛藏进皱眉的瞬间,而是大大方方地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。那些被消消乐和纸牌填满的午后,分明是她写给自己的情书。
这个母亲节,我望着她在试衣镜前转圈的模样,忽然懂得:所谓成长,就是看见母亲眼中的星光从不曾熄灭,只是从前照向我,如今也照亮了她自己。
(通讯员:王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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