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破晓时,世界像被洗过一样。天空蓝得透亮,没有一丝云翳,仿佛一块无瑕的琉璃,倒扣在远山之上。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下来,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边,连空气都变得晶莹剔透,呼吸间尽是草木蒸腾的清气。
风是温柔的。它掠过新绿的树梢,惹得叶片簌簌作响,像是谁在低笑着抖开一匹绸缎。梧桐的阔叶筛碎了阳光,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如同一池碎金。偶有花瓣乘着风滑落——粉的是樱,白的是梨,紫的是桐——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,最后轻轻歇在泥土上,成为春天的一句注脚。
鸟鸣从四面八方涌来。麻雀在屋檐下啾喳拌嘴,喜鹊拖着长尾巴掠过麦田,而不知名的鸟儿躲在香樟深处,吐出三两粒圆润的音符。这些声音与远处溪水的潺潺、农人锄地的闷响交织在一起,竟比任何乐章都更生动。
花香是看不见的波浪。油菜花的蜜甜、槐花的清冽、野蔷薇的馥郁,全都混在风里,忽浓忽淡地漫过来。蝴蝶醉醺醺地跌进花心,蜜蜂的翅膀驮着沉重的花粉,连蚂蚁也爬上草茎,在绒毛间迷了路。
晌午的阳光下,整片原野都在发光。麦浪翻滚时掀起银绿色的涟漪,芦苇在河滩上摇晃着毛茸茸的穗子,就连石缝里的野菊也昂起头,把金色的小太阳举过头顶。老黄狗趴在树荫里吐舌头,尾巴偶尔拍打地面,惊起几只困倦的蝇虫。待到日头西斜,天地间更显得通透。晚霞尚未登场,西天已铺开一层淡淡的藕荷色。归鸟的剪影划过天际,农舍的炊烟笔直地升向高空,仿佛要触碰那永远澄澈的蓝。
这样的晴日里,连影子都是欢喜的——它们紧紧跟着行人的脚步,时而拉长,时而缩短,最后融化在暮色中,等待明日再与阳光重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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