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,厨房的玻璃窗总凝满白雾。父亲踮脚擦出一方透明,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,像株倔强的老树向着天空张望。那时我不懂,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天气预报,原是写在窗上的无字家书。
上小学那年,父亲往我书包里塞进一把靛蓝的伞。伞骨弯处缠着胶布,像他常年裹着创可贴的拇指。“今天要下雨”,他说得轻巧,仿佛云朵都听他使唤。我摸着书包外侧的潮湿,仰头望见他鬓角的白霜,才明白那些清晨的凝望,是替我把整座城市的阴晴揣进衣兜。
高考前夜暴雨倾盆,我对着淌汗的数学卷子发怵。父亲突然推门进来,带进一股湿漉漉的凉气,军绿雨衣下紧紧护着冒热气的保温桶。“喝点姜汤”,他搓着冻红的手,指节粗大如松树瘤。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那团模糊的轮廓忽然让我忆起儿时发烧,也是这般巨大的影子整夜替我测量体温。
如今视频通话时,他总把手机举得老高,镜头里晃动着洗褪色的工装领口。背景音是早间新闻的天气播报,混着他含混的叮咛:“下周降温......”我望着屏幕里一闪而过的白发,忽然看清那些年窗上的白雾,都是他提前为我呵出的春天。(通讯员:魏彩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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